与笙-第82章 决心
anny walker
2 月前

暑假的小镇,空气温热。 宁白的车碾过石板街,发出细微的声响,宁白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蒲笙老家的地址,他便抓住工作间隙驱车过来。 他只知道这个模糊的地方,却不知道蒲笙家的具体位置。 小镇不大,依山傍水,宁白来了几次,在小巷深处慢慢兜转,目光扫过河边榕树下对弈的老人,路过喧闹的菜市,看过溪边玩水的孩童。 他不敢向街坊打听,怕惊扰了宁静,只能凭着直觉,在这片土地上徘徊,渴望某个瞬间能与她不期而遇。 每一次踏入这里,那舒缓的节拍都提醒着他,这是他未曾参与的蒲笙的前半生。 他是异乡人。 这一天,车子驶离主街,拐进了一条稍显僻静的岔道,临街大多是住户或卖些竹编土产的小店。 一个意外的店面闯入了他的视野,一间咖啡馆嵌在老墙之间,有着整面透明落地窗的空间。 原木招牌,绿植点缀。 宁白有些意外,他从未想过小镇里会有这样一个咖啡馆。 它似乎不属于蒲笙口中“安静避暑”的氛围,在他的印象里,这样的地方往往是游客聚集点,蒲笙回老家寻旧,应当不会来,所以他之前的搜寻,下意识忽略了这类场所。 放缓车速,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那片玻璃墙,视线却在下一秒陡然定格。 明亮的光线将靠窗的座位照得清楚。 那个穿着鹅黄小衫,笑得眉目舒展的女孩正是蒲笙。 她旁边是林月,两人正兴致勃勃地同第三个人交谈,那是个年轻男人,穿着白T,身量修长,面容干净,笑起来带着阳光气息。 蒲笙很放松,不时侧头与他说话,脸上是这段时间在宁白面前少有的轻松笑意。 三人前面摆着扑克牌,一人打几张出来,有说有笑,这一轮是那个男生输了,蒲笙和林月分别往他下巴贴了张纸条。 蒲笙这边,没有注意到远处隐藏的视线,他们三人聊着天。 林月提到在谢青朋友圈看到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谢老板,你好厉害,咱们一样大你都是研究生了。” 蒲笙补充道:“和我一个学校的。” 谢青有点不好意思,“运气比较好。” “太谦虚了吧。”林月挑了挑眉道,“对了你现在是笙笙的学长,那你俩不是可以多接触接触了。” 蒲笙拍了拍林月的手,“说什么呢。” 林月嘟囔:“哎呀开玩笑嘛。” 谢青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没事,我愿意和蒲笙学妹多接触。” 林月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饮料,真当她看不出来谢青对蒲笙的感觉吗,简直不要太明显,又是白月光、又是同一个学校的,还特意跑人家在的各个地方开店,也就只有蒲笙沉浸在恋爱里的小傻子才看不出来。 既然宁白那条路岌岌可危,那么就由她来为好友物色个更好的人吧。 宁白将车停在街对面稍远的树荫下,没有熄火,沉默地隔着玻璃和窄街凝望。 他不知道那个年轻人是谁,或许是林月的朋友,或许是蒲笙的旧识,无论身份如何,这和谐的三人画面都像一道无声的宣告:离开他之后,她的世界依然鲜活。 那年轻人身上有种蒲笙和林月都熟悉的活力,他们交谈的姿态是自然的。 这种轻松自在的氛围,像一个无形的屏障,宁白明白,自己此刻的出现,只会打破她脸上的笑容。 他坐在车里,方向盘上搭着的手指收紧。看到她流露的轻松和欢喜,心底有酸涩,更多的是释然。 还好,她的生活并未因他而失色。 也正是这幅画面,让他心底最后那点犹豫彻底瓦解。 等待。 隐瞒。 他试过等她考完试,试过给她空间冷静,试过期望时间能愈合那道由他过去的沉默划开的裂痕。 可时间只证明了距离在拉远。 他所谓的稳妥,对蒲笙而言,就是欺骗和不负责任,用新的模糊掩盖旧的伤口,只会让伤痕更深。 没有第二条路了。 唯一的破冰之法,必须砸开那块他不愿提起的巨石,哪怕坦诚后可能带来崩塌。 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他甚至没有再看一眼那扇明亮的窗子,生怕多看一眼便会动摇决心,他无声地发动引擎,将这片景象留在身后。 回程的高速路笔直延伸,暮色渐浓。 宁白没有回家,他在一个能俯瞰城市的观景平台停车熄火。 车窗外,灯火亮起,他在昏暗中坐了很久。 终于,他拿出了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神情郑重,通讯录里滑了很久,那个名字,江云念。 这学期,他们在同一个学院担任教职,会在走廊擦肩而过,或在教工会上点头致意。 但那是一种仅限于同事,带着刻意保持距离的公事化交集,分道扬镳之后,他们从未如此刻般,带着非工作性质的见面目的联络过对方。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 然后落下。 宁白:江老师,有空吗,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聊聊。有些过去的情况,想当面了解清楚,方不方便明天碰个面,地点随你。 措辞客气,疏离,带着克制,却有着请求内核,发送键按下的瞬间。 短信提示音轻响,在寂静的车厢里清晰。 宁白靠回椅背,闭上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为了蒲笙,他必须直面那个连自己都曾拒绝深视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