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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绿或者被绿这件小事-第47章 清场
桜井宁宁
4 月前

随着苏瑾瑜对傅行的拒绝，有些事情注定了会急转直下。 只不过，苏瑾瑜没有料到会来得如此之快。 两天后是个周五，陈磊约见了苏瑾瑜，在他那间被迫挪到男厕所旁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一左一右的沙发区，坐了两排人。 左边是A公司的几个人，包括苏瑾瑜，任鹏和武小磊。 右边坐的则是架构，运维和大数据的几个处长。 “苏总，今天喊你过来，是有个事情要通知你们一下。” 陈磊笑吟吟地，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心花怒放，但他却不得不保持起码的体面。 苏瑾瑜却明显感觉到了他言语里的不客气。 不是“请”，而是“喊”；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她知道陈磊是H公司那边的Sponsor，她甚至知道陈磊和华菲菲之间的苟且。 欸，就这么点事儿，非得搞到床上去才能解决吗？。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陈总，您是甲方，有事您吩咐吧。” 话是这么说，跟在她后面的任鹏和武小磊，都不禁有点生气，他们也感觉到了陈磊今天的分外无礼。 “那我有话就直说了哈。” “请讲。” “我代表Yz行开发中心，希望，哦不，要求你们A公司驻场人员，即刻起办理清退手续，马上离场。” 他洋洋得意地笑着，就差说：“滚出去了。” “为什么？。” 苏瑾瑜不卑不亢地说。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 陈磊突然声音尖利了起来，活像太监附身：“我们Yz行这个大数据项目招标在即，你们作为潜在投标方，长期驻场，到处串联，影响我们发标评标的公平正义，你说，你们意欲何为？。” “我们是正常的Poc测试和需求探讨！。” 武小磊按捺不住，出口反驳。 紧接着，对面有人也开始喝骂：“什么玩意儿，领导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任鹏也是个暴脾气，也开始大声骂。 随后又被对面陈磊的某个狗腿子骂了回去。 一时间，办公室里乱作一团。 陈磊刚想大声制止，却听到苏瑾瑜一声清叱：“都够了！。” 虽然她是个弱女子，但自有一派威严。 办公室里的声音，稀稀拉拉地停了下来。 “陈总，这里是你们的办公场所，要让我们清场，自然是你们说了算。” 她先开宗明义。 然后，她马上话锋一转，突然说道：“只不过，大家都是吃技术这碗饭的。技术这回事，半点马虎不得。既然陈总说我们影响了你们，好，那我就来简单说说我们影响了你们什么。小武～” 她唤狗一样地唤小武。 武小磊也像守卫主人的狗一样自觉，他打开手中一个小本子，开始念：“6月7日，和运维总交流方案。确认方案从Rto＝10MINS，Rpo＝2MINS，优化到Rto＝5MINS，Rpo＝0；” “6月8日，和大数据部门交流方案，确认Qps可以从2500并发，上调到保守估计5000并发，基本满足未来三年业务要求；” “6月11日，和架构处交流方案，优化底层存储需求，确认无需Nvme全闪存阵列，采用混合存储，也能达到Iops吞吐；” “6月12日，和陈磊总交流，双方确认当前技术下，唯一可行的两地三中心方案，未来三年内可演化为三地五中心……。” 武小磊还想巴拉巴拉地继续念。 苏瑾瑜却一扬手，止住了他。 “各位部门总，各位处长，大家都是在技术上职场上有几十年浸润的老人了。我们公司的整体方案，我们对你们架构的了解程度，我们对于你们需求的把握，和H公司，孰优孰劣，大家心里应该都有杆秤。陈磊总刚刚讲公平正义，我不否认。招标嘛，自然是最公平，最正义的啰？。” 她嘴角含笑，似有讥讽，然后接着说：“但请各位领导不要忘了，今天招标，选厂商的是你们。他日项目要上线，配合的也是你们。即便项目上了线，出了问题，干活擦屁股的也是你们。最后，真的捅了篓子，业务挂了，金管局那边挂了号了，担责任的，也是你们。不是个别的领导，而是你们所有人……。” 她眼睛瞥到对面几个重点部门的处长，有好几个都被她的话影响到了，略略坐不住，低着头，三三两两小声窃窃私语着。 苏瑾瑜接着说：“领导我们当然要尊重，流程当然也要尊重，只不过，大家都是技术出身的。小妹只想提醒下大家：有的时候，尊重技术，尊重技术本身，才是对所有人最大的公平正义。” 说完，她非常潇洒地说了一句：“言尽于此。我们走！。” 带着任武二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 当天下午两三点的时候，他们一行六个人真的被Yz行赶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办的，苏瑾瑜其实毫不意外。 无论她在陈磊办公室，发表了多针砭时弊，直指人心的演说，都不会改变己方几个人被迅速清场的事实。 原因只有一个，这是傅行明确要求的，下面的人不敢不执行。 这就是中国独特的官场，不唯实，只唯上。 六个人抱着电脑，双肩包，和在客户侧驻场快一个月累积的种种材料，很有一种灰熘熘，突然被裁员的感觉。 除了苏瑾瑜和任鹏，其他几个人感觉都非常的糟糕：被客户清了场，可能距离被公司裁员也不算远了。 毕竟董事长郭维林的话，总裁苏瑾瑜的军令状，还言犹在耳。 苏瑾瑜则是见过大风大浪，坐怀不乱。 而任鹏则是技术在手，天下我有；有技术，就有Offer．他俩自然不憷。 吭哧瘪肚地，岳琪默默然叫了一个7座车，说是我们直接回公司吧。 但苏瑾瑜却制止了她，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需要鼓舞团队士气。 于是她说：“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这样吧，今天提前下班，我们一起到那家张江小酒馆聚餐，公款吃喝，开票报销。我们不醉不归。” 同时，她为了进一步鼓舞士气，在6个人的小群里，发了一个2000块的大红包。 于是其余几个人马上就活过来了。 岂止是活过来，他们简直是欢饮鼓舞地来到了张江那家常去的小酒馆。 小酒馆一般是晚上人多。 这会儿才下午三四点，却乌泱泱涌进来六个人，老板和服务员都吓了一跳，赶忙安排他们坐进往常的包厢。 胖子吴却跳起来，不行，今天我老吴要一个最大的包厢。 于是，老板又唯唯诺诺地出去，给他们收拾了一个十二人的大包厢。 包厢是用素白障子门罩着的，日式包厢内，地坑式榻榻米上铺的是草席和靛蓝坐垫。 高出地板也就四五十公分的桧木长桌下，却是满足中国人的习惯，挖空了一大块空间，方便大家放脚。 三盏葫芦形纸灯从天花板垂落，墙上则是葛饰北斋的《神奈川冲浪里》复刻版浮世绘。 六个人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子桧木香与榻榻米草香混合的清醒味道。 他们此刻完全没有了刚刚的失意，随着苏瑾瑜一声令下，他们把电脑啊，公文包啊，材料啊，项目啊，招标啊，领导啊，客户啊，所有不开心的事情，统统地都扔到了包厢的角落里。 然后小计招呼着服务员开始点菜，又点了许多喝的，清酒，梅子酒，啤酒，可尔必思……。 由于下午这个时间是小酒馆最闲的时候，不管是菜还是酒，抑或是烤串，都上得很快。 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 服务员轻轻地招呼了一声，就合上了素白的移门，退了出去。 屋里就只剩下A公司惨兮兮的六个人。 想起这段时间的不容易，想起最后被扫地出门的委屈，伴着香喷喷的小菜，油叽叽的烤串，和一杯一杯干掉的小酒，几个人很快就喝的酩酊大醉了。 没醉之前唯唯诺诺，喝醉之后重拳出击。 先是武小磊第一个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说要和苏瑾瑜喝交杯。 苏瑾瑜根本没醉，她的酒量好着呢！。 但她也吃不透，小武这是酒醉前的试探，还是酒醉后的真情流露。 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勉勉强强地陪着武小磊喝了一小盅，甚至还小声地提醒着他：“少喝点儿！。” 于是气氛一下子热烈。 所有人都起哄着。 于是小计也准备找岳琪喝交杯，却被胖子吴以绝对的质量优势挤开；胖子吴刚刚像皮球般坐定，却发现刚刚还在身旁的小魔女岳琪消失了——她黏在了任鹏的身上，在看任鹏玩游戏。 任鹏则是心无旁骛地吃着鸡，随后手机不翼而飞——原来是被不爽的苏瑾瑜一把夺走，然后也扔进了角落……。 于是，大家接着嬉笑打闹，偶尔再喝两杯，手机干脆都关了机，就像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一般，此刻浑然忘了烦恼。 几个人越喝越多，终于开始慷慨激昂。 他们说在公司的这段岁月是滚烫的热烈的回忆，他们说彼此之间的友谊是我们的图腾我们的根。 未来在职场上，也许可能像无奈的杨花一样流动一万次，但根性的选择只有一次。 岳琪哭着山盟海誓地说从明天起要做一个幸福的人努力的人上班绝对不迟到；小计也流着泪说他年少轻狂的梦开始勃动他要拿下项目否则何以家为？。 小武也恨恨地说客户是傻逼流程很繁琐甲方没有一个好东西；就算各奔东西，也永远不要忘了彼此。 最后他们热情洋溢地约定着。 然后大家几乎都哭了，为项目也为自己。 那是一种很真诚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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